咬嚼大都会,每月攻一城

 

汪惠迪

 

 

  大上海有个小刊物《咬文嚼字》,1995年创刊,每册定价人民币两元,折合新币不过四毛钱而已。9年来,这本小刊物的发行量已从最初征订的550份上升到如今的20多万份。去年4月,上海文化出版社庆祝《咬文嚼字》出版100期,在上海举办“国际大都市与语文规范化研讨会”。

  语文水平是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对民族素质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可是目前中国大城市语文运用的现状跟它们的国际身份并不相称。有鉴于此,会上决定举办“给城市洗把脸”活动,对全国12座具有国际影响的大都市进行“咬文嚼字 ”。

  这12座城市是北京、成都、重庆、广州、哈尔滨、杭州、昆明、南京、上海、天津、武汉、西安。“咬嚼”的内容包括招牌、橱窗、商标、菜单、广告、标语和景点的旅游指示牌等;“咬嚼”的结果逐月在刊物上发表,公之于众。

  为此,《咬文嚼字》编辑部分别给12座城市的市长写了信,市长们纷纷回信表示支持。编辑部派出了“错字调查组”,同时发动有关城市的读者、专职或业余的文字工作者协助查找错误。


代表国家语文应用水平


  北京是中国的首都,是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也是世界了解中国的窗口;2008年奥运会将在北京举行。北京市语言文字的面貌,不仅反映了自身的文明程度,而且代表着国家语言文字应用的水平。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颁布后,北京市人大常委会于2003年5月30日公布了《北京市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若干规定》,自2003年8月1日起施行。与其他省市相比,北京市语言文字的应用向来还是比较规范的。然而这次经过检查,还是发现了将近200处错误。

  天坛祈年殿左侧的一张说明牌将“蓝色”误作“兰色”;在故宫博物院正门廊厅里,《酉阳杂俎》被错写成《西阳杂俎》;高悬于王府井东安市场的“东安市景图”文字中,《门皿哀门贵纪胜———东安市场八十年》错成《闻匮纪胜———东安市场八十年》;故宫体顺堂内,纯洁无瑕的“瑕”字误作“暇”字;在地坛方泽坛的说明牌上,琉璃的“琉”字错成硫磺的“硫”;八达岭登长城口一个大型的宣传牌上把道具的“具”写成戏剧的“剧”字。

  北京街头的火锅店很多,可是大多数餐馆在招牌上把“羊蝎子”写成“羊羯子”。 “羊蝎子”是从颈项到尾尖的完整的羊脊椎骨,剔除羊肉后,形状像蝎子,故名。“羊蝎子”价格便宜,上面还带着不少肉,剁开炖烂后,其汤鲜美之极,因此餐馆以此招徕食客。“羯羊”是什么?中国古代药物学家李时珍说“去势曰羯羊”,原来“羯羊”是经阉割的公羊。“蝎”和“羯”二者音、义完全不同。

  北京市的检查结果在《咬文嚼字》今年第1期上公布后,新华社、中新社、中华网、中经网、中华女性网、国家文化网、上海《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北京青年报》、香港《大公报》等媒体纷纷发布消息,引起了社会很大的关注与反响。


洗净北京脸面上的污点


  对《咬文嚼字》的咬嚼行动,北京市语言文字办公室表示非常欢迎,写信给《咬文嚼字》编辑部说,“有《咬文嚼字》助阵,不仅能尽快洗净北京脸面上的污点,更重要的是能唤起广大市民参与其中”,“衷心希望‘给城市洗把脸’的活动能取得实效,把北京乃至全国的城市‘洗’得干干净净”。

  《北京青年报》随即决定发起消灭街头错别字行动,市民可拨打该报热线,举报街头各类广告、街道标志、店牌招牌中的错字别字,该报辟专栏刊登市民举报的错别字。《咬文嚼字》自创刊以来,曾经咬过王蒙、余秋雨、贾平凹等12位著名作家的作品,咬过《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扬子晚报》等12家著名报纸,咬过《半月谈》《读者》《知音》等12家著名的杂志,咬过赵宗祥、倪萍、杨澜等12位主持明星写的书。

  去年7月,该刊编委金文明先生所著《石破天惊逗秋雨——余秋雨散文文史差错百例考辨》的出版,成为环球华文媒体报道的热点新闻,网友议论的热门话题。中国的语言学专家曾把《咬文嚼字》比作“语林的啄木鸟”,“文字的清道夫”。

  中国是汉语汉字的故乡,理应在华语华文的运用上成为榜样。遗憾的是,随着市场经济的蓬勃发展,语言文字的运用水准和规范程度不但不提升,反而在下降,网络媒体上的语文错误更是俯拾即是,不胜枚举。

  在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度里,贴近社会、贴近老百姓的语文生活,以促进语文规范化为己任的语言应用杂志,唯有《咬文嚼字》一家,而那些光怪陆离、声色犬马的刊物却充斥于市,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出版界的怪现象,也是语文界的莫大悲哀。由此不难想见,落在小刊物肩膀上的斤两该有多重,这只啄木鸟的工作该有多辛苦了。

  《咬文嚼字》大约是在1997年初被引进新加坡的。据1997年12月28日《联合早报》周刊报道,《咬文嚼字》1996年合订本同时成为三家书局的畅销书,在1997年十大华文畅销书排行榜上名列第六。可见,新加坡的语文工作者和热爱华文的朋友们也是很喜欢这只小小的可爱的啄木鸟的。

  《咬文嚼字》创办9年了,为语文规范化尽了力,然而它还不是一株树,依然只是一棵小草。小草有小草的生态环境,小草有小草的社会责任,小草有小草自己的形象,笔者认为最重要的是它能绿遍天涯海角。(原载《联合早报》言论版2004年1月29日)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