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词典》不宜混用“做”、“作”
温昌衍*
[摘要]《现代汉语词典》“做”、“作”混用相当严重，这是不应该的，因为一方面，这不符合“做”、“作”大体有分的语言使用实际，另一方面，这不符合《现代汉语词典》作为规范辞书的身份。如何才能避免混用“做”、“作”？本文对此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关键词]《现代汉语词典》；做；作；混用
普通话中“做”与“作”不易区分，不少人都对此有过讨论。1 从来源上说，
由于“做”来源于“作”，两者意义相近，用法相似，所以《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4] 在释义和举例中也未能避免“做”、“作”的混用。以下以2002年增补本为例，举例说明如下。
1. 做声 || 作声
〔静默〕②肃立不做声，表示悼念。（672页）
〔吱声〕〈方〉做声。（1662页）
〔吧嗒〕①嘴唇开合作声。（17页）。
默 ①不说话；不出声：～读|～认|沉～|～不作声。（899页）
2. 做主 || 作主
〔做主〕对某项事情负完全责任而做出决定：当家做主|这事我做不了主。（1689页）
〔定亲〕订婚（多指由父母做主的）。(297页)
〔当家〕主持家务：不～不知柴米贵|她是个会～的好主妇，家里的事情处理井井有条◇人民当家作主。（249页）
〔当权〕掌握权力：～者|这件事谁～就由谁作主。（250页）
3. 当做 || 当作
当 ③作为；当做：安步～车|不要把我～客人看待。（252页）
〔神化〕把人当做神来看待。（1123页）
〔作为〕2①当做：～罢论|～无效。（1686页）
作 ⑥当作；作为。（1685页）
〔驴肝肺〕比喻极坏的心肠：好心当作～。（827页）
4. 看做 || 看作
〔日晕〕日光通过云层中的冰晶时，经折射形成的光现象。在太阳周围形成彩色光环，内红外紫。日晕常被看做天气变化的预兆。（1070页）
〔视死如归〕把死看作像回家一样。形容不怕死。（1156页）
5. 做装饰 || 作装饰
螭 ①古代传说中没有角的龙。古代建筑中或工艺品上常用它的形状做装饰。（167页）
〔彩牌楼〕表示喜庆、纪念等活动中用竹、木等搭成并用花、彩绸、松柏树枝作装饰的牌楼。（116页）
6. 做装饰品 || 作装饰品
翎 ①……可以做装饰品。（805页）
〔花瓶〕（～儿）插花用的瓶子。放在室内，作装饰品。（539页）
7．做决定 || 作决定
〔存疑〕①对疑难问题暂时不做决定：这件事只好暂时～，留待将来解决。（218页）
〔武断〕①只凭主观作判断：我对此事知之不详，不敢～。②形容言行主观片面：说话～|这样作决定，未免太～。（1336页）
8. 可做肥料 || 可作肥料
〔草木〕①草本植物燃烧后的灰，可做肥料。（124页）
蕰 [蕰草]〈方〉指水生的杂草，可作肥料。（1317页）
9. 做……记号 || 作……记号
〔记号〕为引起注意，帮助识别、记忆而做成的标记：……|有错别字的地方，请你做个记号。（597页）
〔板书〕①在黑板上写字：需要～的地方，在备课时都作了记号。（34页）
10. 做货币用 || 作货币用
〔银两〕旧时用银子为主要货币，以两为单位，因此做货币用的银子称为银两（总称）。（1502页）
〔锞子〕旧时作货币用的小金锭或银锭。（718页）
11. 可做菜 || 可作菜
〔臭豆腐〕发酵后有特殊气味的小块豆腐，可作菜。（181页）
〔豆角儿〕豆荚（多指鲜嫩可做菜的）。（307页）
12. 做诗文 || 作诗文
〔开笔〕旧时指开始学做诗文：他八岁～，九岁就成了篇。（697页）
〔润笔〕指给做诗文书画的人的报酬。（1081页）
〔即景〕〈书〉就眼前的景物（作诗文或绘画）：～诗|农村～|西湖～。（590页）
〔命笔〕〈书〉执笔作诗文或书画：欣然～。（892页）
13. 做诗词 || 作诗词
和 ②依照别人的诗词的题材和体裁做诗词：奉～一首。（513页）
〔口占〕②指即兴作诗词，不打草稿，随口吟诵出来。（726页）
14. 做诗 || 作诗
赋3 ②做（诗、词）：～诗一3首。（397页）
〔吟风弄月〕旧时有的诗人做诗爱用风花雪月做题材……（1502页）
〔诗兴〕做诗的兴致。（1139页）
〔和诗〕指作诗与别人互相唱和。也指这种唱和的诗。（513页）
〔司空见惯〕相传唐代司空（古代中央政府中掌管工程的长官）李绅请卸任和州刺史（古代一州的行政长官）刘禹锡喝酒，席上叫歌伎劝酒。刘作诗：……（1191页）
15. 做出反应 || 作出反应
〔报怨〕对所怨恨的人做出反应。（48页）
〔本能〕②有机体对外界刺激不知不觉地、无意识地（作出反应）。（60页）
16. 所做的功 || 所作的功
〔功率〕功跟完成这些功所用时间的比，即单位时间内所做的功。……（438页）
〔无用功〕机械克服额外阻力（……）所做的功。（1332页）
〔电动势〕单位正电荷沿回路移动一周所作的功，叫做电源的电动势。……（283页）
〔马力〕……1马力等于每秒钟把75千克重的物体提高1米所作的功。……（843页）
17. 用……做本位货币 || 用……作本位货币
〔金本位〕用黄金做本位货币的货币制度。（654页）
〔复本位制〕一国同时用黄金和白银作本位货币的货币制度。（395页）
18. 用做 || 用作
（1）用做燃料 || 用作燃料
〔水煤气〕水蒸气通过炽热的焦碳而生成的气体，主要成分是一氧化碳和氢，有毒。用做燃料和化工原料。（1183页）
〔油田伴生气〕伴随石油从油井中出来的气体，主要成分是甲烷、乙烷，也含有相当数量的丙烷、丁烷、戊烷等。用作燃料和化工原料。也叫油田气、油气。（1524页）
（2）用做……材料 || 用作……材料
〔钢纸〕……质地轻而硬，多用做绝缘材料和隔热材料等。（413页）
〔刚玉〕……刚玉可用作精密仪器的轴承，也用作研磨材料。（412页）
（3）用做骂人的话 || 用作骂人的话
婊 [婊子]妓女（多用做骂人的话）。（85页）
〔操蛋〕捣乱；无理取闹（多用作骂人的话）。（126页）
（4）用做……代称
|| 用作……代称
〔白厅〕英国伦敦的一条大街。因过去有白厅宫而得名。现在是英国主要政府机关所在地。常用做英国官方的代称。（26页）
〔白宫〕美国总统的官邸，在华盛顿，是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常用做美国官方的代称。（23页）
〔白金汉宫〕英国王宫，位于伦敦。从1837年起，英
〔九州〕传说中的我国上古行政区划，后用作‘中国’的代称。（675页）
（5）用做谦辞
|| 用作谦辞
〔斗胆〕形容大胆（多用做谦辞）：我～说一句，这件事您做错了。（305页）
菲 ②〈书〉菲薄（多用做谦辞）：～礼|～酌|～材。（362页）
〔厕身〕〈书〉参与；置身（多用作谦辞）：～士林|～教育界。也作侧身。（126页）
〔粗人〕②指没有文化的人（多用作谦辞）。（213页）
（6）用做和平的象征 || 用作和平的象征
〔鸽子〕鸟，翅膀大，善于飞行，品种很多，羽毛有白色、灰色、酱紫色等，以谷类植物的种子为食物，有的可以用来传递书信。常用做和平的象征。（422页）
〔橄榄枝〕油橄榄的枝叶，西方用作和平的象征。（411页）
（7）用做书名
|| 用作书名
〔选集〕选录一个人或若干人的著作而成的集子（多用做书名）。（1427页）
〔选辑〕②选辑成的书（多用做书名）：《文史资料～》。（1427页）
〔文集〕把某人的作品汇集起来编成的书（可以有诗有文，多用作书名）：《矛盾～》。（1319页）
〔文选〕选录的文章（多用作书名）：活页～|《列宁～》。（1319页）
（8）用做补语 ||
用作补语
〔不休〕不停止（用做补语）：争论～|喋喋～。（109页）
〔贼死〕〈方〉用作补语，表示程度极深，使人难于忍受。（1575页）
（9）用做……正式名称 || 用作……正式名称
〔知县〕……明清两代用做一县长官的正式名称。（1612页）
〔知州〕……明清两代用作一州长官的正式名称。（1613页）
从以上18组例子看，《现汉》“做”、“作”混用相当严重。我们认为，这是不应该的，因为一方面，这不符合前文说到的“做”、“作”大体有分的语言使用实际，另一方面，这不符合《现汉》规范辞书的身份。作为规范辞书，人们总是试图从它那里寻求标准，寻求帮助。在“做”、“作”的使用上同样如此，
那《现汉》如何才能避免混用“做”、“作”？笔者认为可以采取以下做法。
一、在复合词上可以自己的收词为依据。因为“作”、“做”“两字所构成的复音词有着明显的差异,构词能力、构词结果、构词类型都很不一样”。[2]复合词可以也应该以一个词为标准，由于《现汉》是规范辞书，这个标准显然是它自己所收的词条（如果不以自身收录的词条为使用标准，那它就不是规范辞书）而上述前4组例子中，前者“做声”、“做主”、“当做”、“看做”是词典所收词语：
〔做声〕（～儿）发出声音，指说话、咳嗽等：大家别～，注意听他讲。（1688页）
〔不做声〕不出声，不说话。（111页）
〔做主〕对某项事情负完全责任而做出决定：当家～|这事我做不了主。（1689页）
〔当做〕认为；作为；看成：不要把群众的批评～耳旁风|参军后我就把部队～自己的家。（253页）
〔看做〕当做：不要把人家的忍让～软弱可欺。（706页）
后者“作声”、“作主”、“当作”、“看作”不是《现汉》所收词语。所以《现汉》应用前者，不应用后者。〔就“当做”、“看做”来说，语言实际也不支持写做“当作”、“看作”，因为：“‘做’可以作为补语成分与前面的动词构成复音词,比如:当做、叫做、看做、扮做、变做、唤做、认做,这里的‘做’都可以用‘成’替换。这是‘作’没有的语义。”[3] 〕
当然，从目前使用看，个别“做”字构成的复合词有向“作”演变的趋势，例如“做声”有时也作“作声”。[2]这种情况实际上可以通过收词立目来解决。也就是说，根据语言实际收词立目。实际语言中有什么词语就收录什么词语。由于“做”、“作”是同音分化的异形词，它们构成的复合词有两种写法时，也宜看做异形词，一个当做正体，一个当做异体。而在释义、举例中使用它们时，用正体不用异体，这样自然就不会出现混用情况。
二、“做”、“作”意义有分别或有固定的搭配时要区别对待。
应该说，“做”、“作”在有些意义上是有差别的。例如“做”有“制造”义，而“作”没有；“作”有“作品”义，而“做”没有。所以“做衣服”不能写成“作衣服”，“用这木头做张桌子”不能写成“用这木头作张桌子”，“佳作”、“成功之作”不能写成“佳做”、“成功之做”。又如“写做”与“写作”不同，所以“写做”不能写成“写作”、“写作”不能写成“写做”。在搭配上，“作画”与“作曲”是比较固定的搭配，所以它们不能写成“做画”、“做曲”。
三、“做”、“作”意义没分别且相互可自由调换时宜选用“做”。
“做”、“作” 有些意义相同，一些相关的搭配“做”、“作”可互换。例如它们都有“写作”、“当做”义，“做诗”、“做文章”可以写做“作诗”、“作文章”，“可做肥料”可以写做“可作肥料”。此时宜选用“做”。理由是：1.“做”多用于口语；“作”多用于书面语，“含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文言气息”[2]。而《现汉》“是以记录普通话语汇为主的”“供中等以上文化程度的读者使用”的中型词典（见《现汉》前言），宜用口语词，这样才适合普通读者。2.《现汉》将“做”“作”处理为异体字[3]，“做”是正体，“作”是异体，在两可的情况下宜用正体。
根据这一点，以上第5至第18组例子中“做”、“作”两可的例子都宜统一用“做”。
《现汉》中类似的宜统一用“做”的还有以下几组例子：
1. 做题目 || 作题目
〔关于〕……用‘关于’组成的介词结构，只有跟名词组成偏正词组，才能作题目，如：对于百花齐放政策的认识。（463页）
〔无题〕诗文等有用‘无题’做题目的，表示没有适当的题目可标或不愿意标题目。（1330页）
2. 做…用的… || 作…用的…
〔奖金〕作奖励用的钱。（627页）
〔灯彩〕③泛指做装饰用的彩色花灯。（263页）
3. 做（某身份） || 作（某身份）
〔精干〕精明强干：他年纪虽轻，却是很～老练|选了些～的小伙子做侦察员。（667页）
做 ⑤充当；担任：做母亲的|做官|做教员|做保育员|今天开会由他做主席。（1688页）
〔小先生〕指学习成绩较好，给同学作辅导员的学生。也指一面跟老师学习，一面教别人的人。（1387页）
〔发引〕古代出殡时送丧的人用绋牵引灵柩作前导，叫做发引。后来也指出殡时抬出灵柩。（340页）
4. 做（某物） || 作（某物）
〔稻草〕脱粒后的稻秆。可打草绳或草帘子，又可造纸，也可做饲料、燃料等。（260页）
〔菜豆〕①一年生草本植物，茎蔓生，小叶阔卵形，花白色、黄色或带紫色，荚果较长，种子球形，白色、褐色、蓝黑色或绛红色，有花斑。嫩荚是普通蔬菜。种子可作粮食，也可入药。（117页）
5. 做（某活动） || 作（某活动）
〔变法〕指历史上对国家的法令制度做重大的变革。（77页）
〔变通〕根据不同情况，作非原则性的变动。（78页）
〔调子〕④指论调；精神②：文章只作了文字上的改动，基本～没有变。（290页）
可以看出，采取上述做法，《现汉》可避免“做”、“作”混用的现象。
参考文献
[1] 王力, 同源字典 [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97, 288。
[2] 顾江萍,“作”“做”的混用与分化——对语音演变中新出现的一例同音异形词的考察, 辞书研究 [J], 2002, (6)。
[3] 李炜, 论汉语中的“作”和“做”, 辞书研究 [J], 1998, (3)。
[4]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现代汉语词典 (2002年增补本)
[M],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2。 □
語 文 散 記 (上接第76页)
2005-2006年是庆祝的年份
2005-2006年是值得庆祝的年份。庆贺
1955年全国文字改革会议上讨论的“汉语拼音文字方案（拉丁字母式）草案初稿”,是一个重要的文件（参见周有光,《汉字改革概论》, 1964年, 第133-140页, 以下简称为 Pinyin 1955）。文件经过修改后, 后来成为正式的“汉语拼音方案”(1958)。在50年后的今天, 我们在进行回顾、反思, 再度审视的时候, 发现 Pinyin
1955 仍然是一个颇有价值的宝库。
Pinyin (1958) 可以为现代汉语普通话注音和拼写, 可以成为中国少数民族制订文字的共同基础,……是否也可以成为拼写文言的基础？我说“拼写文言”, 不是要恢复古音, 只是想提供一种减少拼音同形字的方法。Pinyin 1955 区别了尖团音, 这便有利于分化拼音同形字。以后有机会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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